米宗

在明天在后天在不远的未来在世界的尽头放一把烟火,庆祝你我曾来过。

作业|被新世界杀死的“纯粹”科学

“新世界”的诞生并非是伴随着一声嘹亮啼哭的。
相反,那哭声细弱绵长,断断续续,源头几不可闻,或许称作“溪流般的抽泣”要更加形象一些。

而“新世界”的“新”也不是天翻地覆焕然一新,甚至当时身处洪流之中的人也说不清这洪流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改变。
尽管近代早期的学者无数次骄傲宣称自己的工作是“全新的”,并且热衷于诋毁中世纪,我们还是无法就此宣布“新世界”诞生,因为他们的成就仍然奠基于中世纪建立的思想和制度,虽然对旧的道路有所取舍和修改,但充其量不过是站在了旧世界的头顶上。

事实上,从中世纪到近代早期的一系列转变——包括但不限于思想、技术、社会和政治——并不是同时在整个欧洲发生的。

其后的很多年,科学史学者终于能够站在更大的尺度上用放大镜看着这段故事,细细品咂才得以逐渐摸清“新世界”是的的确确诞生了,带着一套新的范式站在16世纪的欧洲大地上。

如果科学史学者愿意把放大镜往前伸远一点的话,他们会发现这套新的范式并非从天而降,而是通过层层叠叠的因果一直追溯到公元8世纪的加洛林文艺复兴。

加洛林文艺复兴发生在公元8世纪末查理曼军事征服之后,这一事件终止了中欧的动荡,改变了人们的生活重心,也使得查理曼在亚琛的宫廷成为学问和文化的中心,被认为是大学的前身的大教堂学校就在这样短命的繁荣中建立起来。
下一个可考的节点到了12世纪。
这一次的复兴运动范围更广,持续时间更长,直到意大利文艺复兴开始。思想的觉醒从“翻译运动”开始,大量阿拉伯世界的学术研究被引入拉丁欧洲,并在这片土地上得到了爆炸式的传播——得益于古腾堡活字印刷的发明——和意想不到的发展。

与此同时,技术的发展使得对自然的依赖越来越少,一个“人工世界”正在建立,科学从“认识世界的途径”变成“改造世界的根据”——前所未有的宏伟工程改变了自然和城市的面貌,精心设计的运河和供水系统重新划分了土地。
——技术的发展大大拓宽了相关学科的覆盖面,进而使得他们的外沿发生了交叠。

以文艺复兴时期为例,它的一系列成就离不开经济支持和军事保障,这也造就了中欧地区采矿业的繁荣——造币需要的白银和黄金和火炮等武器需要的铁铜使得原本小规模开采地表矿藏的中世纪采矿业再也无法满足需求,因而更大规模的采矿和更加科学的冶炼、精炼技术迅速取代了前者。
采矿业的突跃对劳动力的需求更多,对机械化的要求更高,也使得一些人瞄向了海外的原材料——制图学和航海成为了时代的宠儿。

中世纪晚期的波尔托兰航海图只标明了海岸线,不具备地理投影效果,在越洋航行面前未免不自量力了些。
瓦尔德泽米勒从托勒密《地理学》的经纬网格中受到启发,令弯曲的纬度线和经度线向两极会聚,而墨卡托又再次改进,令经线相互平行,与垂直的纬线相交成直角。后者虽然扭曲了高纬度地区的大陆块,但因其更便于导航而深受西班牙宇宙志学者和航海家的青睐。
一直以来被广泛使用的罗盘和象限仪能够帮助制图员和航海家确定航向和纬度,然而如何测量经度依旧是个难题。

测定经度的关键在于精确测时,近代早期的时钟显然距离“精确”还有些力不从心。
伽利略发现摆的节奏并不受振幅的影响,并着手设计一种由摆调节的计时器——遗憾的是,在他过世之后,第一个可使用的摆钟才被荷兰人克里斯蒂安·惠更斯制造出来。
摆钟的出现大大提高了陆地计时的精确性,却无法在颠簸的船上正常运行。基于这一事实,惠更斯和胡克各自独立尝试用弹簧改进时钟,虽未如意,却改写了物理学的历史——惠更斯的工作改进了简谐运动,而胡克提出了弹簧拉伸与受力的关系。

这些都完全足以表明,科学在推动技术发展的同时,也在技术的发展中前进,“理论”和“应用”之间的对立在17世纪的实际需要下逐渐被消解。
至此,“纯粹”的科学(指理论的且彼此独立的)已经失去意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研究世界的理论和改造世界的实际相结合,各学科紧密交联并行发展的世界。

一个“新世界”诞生了。


#阅读笔记——《科学革命》劳伦斯·普林西比[著]张卜天[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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